2016年10月1日,人民币将正式纳入SDR货币篮子。人民币“入篮”意义重大,是自1969年SDR成立以来第一个同时满足出口国标准和可自由使用标准的货币纳入篮子,也是第一个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入篮,代表国际社会对于中国经济和金融改革的肯定,也是对人民币可自由使用和国际化的肯定。这既反映出新兴经济体对创建一个适合自身发展需要和更加便捷的金融发展环境的合理诉求,也将推动现行国际货币体系朝着更加公平、合理、多元方向改革发展。那么,人民币入篮究竟会有哪些影响呢?
以时间换空间有望实现平稳过度
2015年12月1日投票通过人民币加入SDR,到2016年10月1日生效已有10个月的时间。实际上,早在2015年8月人民银行出台人民币中间价汇率机制改革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报告《特别提款权(SDR)估算方法的评估——初步考虑》,就提出将评估期限延长到了2016年9月30日。评估延期和生效时间推迟一方面可以给予中国更多时间来满足SDR要求,另一方面也为各国央行和主权基金提供时间窗口逐渐增加人民币储备,从而实现平稳过渡。由此,国际市场已经对人民币资产提前进行配置,不太可能在近期大幅增加人民币资产。同理,人民币在全球金融市场的使用水平短期内不会出现大幅提升。
IMF及SDR实际价值已出现弱化
IMF的核心职能是危机或稀缺时期的国际流动性供给,以SDR资产补充国际流动性。但从2008年危机时期国际流动性短缺的救助机制来看,各国和美联储绕开IMF,直接由美联储通过与各国央行的货币互换提供美元国际流动性,这一举措系统性改变了危机或短缺时期国际货币体系里最紧要的国际流动性供给机制,弱化了IMF的作用。尤其在2013年10月底,美联储与欧英日瑞加央行签订无限额无期限的货币互换网络协议之后,IMF及SDR的价值就被更加机制性地弱化。以国际流动性供给机制的革命性变化为代表,所谓的国际货币体系实际上也已经异化为一个美元及美元互换网络主导的非对称货币体系。
中长期跨境资本流动总体可控
人民币纳入SDR后,出于多元化外汇储备的资产工具,中央银行类机构和国际组织会增加对人民币资产的需求。当前,各国央行持有的人民币资产约为7822亿元人民币,相当于1241亿美元或全球外汇储备的1.1%。当前,日元在国际储备中的份额在3%左右,英镑的份额在5%左右。如果五年至十年后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资产中的比重赶超日元或英镑,份额上升到3%-5%,这会带来对人民币资产2500亿-5000亿美元的需求,每年的新增人民币资产需求在500亿美元左右,这对于当前中国外汇市场交易的影响很小,也谈不上对跨境资本流动形成显著的冲击。
货币政策调控独立性将削弱
随着人民币纳入SDR,人民币跨境流动和境外流通的规模会持续增加,这将使货币总量不仅受国内因素影响,还受国外政府、企业和个人对人民币需求的影响。央行对境内外人民币存量进行统计预测的难度会增加,制定货币政策的难度和复杂性会加大。另一方面,国际化过程伴随的人民币大规模跨境流通,会对央行控制基础货币供给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增大货币政策执行的难度。当前,我国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伴随资产收益率减少,居民将人民币转向外国货币资产的可能性会增加,资本随之大量流出,国内的紧缩环境将得不到改善,削弱了我国执行独立货币政策的能力。
国内经济金融运行秩序面临挑战
人民币纳入SDR后,金融体系将更加市场化、国际化,国际经济、金融危机等风险更容易传导到国内,从而威胁我国实体经济、金融体系的稳定发展。人民币入篮,按照IMF的要求,央行将进一步减少外汇干预,扩大人民币汇率波动区间。截止2016年9月份,由于美联储加息滞后使得资本外流拉力减弱,但与此同时,国内经济前景的预期不确定,对人民币汇率中短期悲观预期,使得资本外流推力加强,从而导致汇率波动增大。汇率剧烈波动带来的汇率风险,会对我国经济金融安全带来巨大风险,并有可能影响我国经济触底反弹甚至加剧经济衰退。
(作者伍聪,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研究员、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文章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