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翟文婷
广州，微信公开课现场，张小龙带着“小程序”出现了。
这个差不多酝酿了一年时间的新产品，终于要在1月9日上线了。张小龙在演讲中，不止一次提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还没做成就提前预告。他很在意破规，因为希望给团队更大的压力，做出一款足够惊喜的产品。
简而言之，小程序是基于程序运行的程序，是全新的应用形态，无需下载，用完也不用卸载。张小龙认为，这种新形态会是智能手机之后，下一个时代的重心。
其实早在今年年初的公开课，他就提出要做一个服务平台。当时他的思考是，“如果用户关注了一个公众号，就像找一个app，进去就像使用app，它不会发东西，很安静地存在那里，等用户需要的时候，去用就可以了，这样会不会更好？”
当时他想做的是一个新方向，并没有确定的名称或形态。直到小程序的确定，以及200多家企业被邀请内测。上周，关于小程序更多的功能消息被释放。据说，现在已经有1万多位小程序开发人员。
到底什么是小程序，这个新形态会影响哪些人？张小龙花了一个多小时做了全面的解析。
以下为张小龙演讲实录：
我平常参加活动不太多，去年公开课是第一次露面，宣布了应用号要启动并且准备投入到公众号之外新的服务形态。
很多朋友知道微信的历史，我们很少把还没有做的一个功能或形态预先对外界透露，通常是做好再发布给大家惊喜。小程序是比较特殊的一次，提前跟外界说了。
这次做准备的时候翻了下相册，找到一张照片，大概一年前拍的，当时在会议室里跟同事讨论应用号，讨论的很热烈，我说，我们拍张照片做下留念吧。现在还能看到背板上的字，应用号，下面一行字模糊一点，启动日。当时是2016年1月9日。
这个照片上的人，大家可能会觉得陌生，对我来说很熟悉，并且亲切。从这一天定下启动日到现在，头一次把我们要做的事情对外做了一个预告。这个晚上让我印象挺深刻的。
我们很早在讨论订阅号和服务号关系的时候，就想应该有个新的能力，不光是订阅和推送消息，这种新的能力是更像一种应用程序的能力。微信有个开发的小伙子说，我们有些开发的接口是可以做的，可以通过更加复杂的接口，实现应用程序的基本元素。这样做我们就不再纠结扩充公众号，而是跳开公众号，做一个全新的形态。这就是小程序。
「用完即走有多重要？」
在谈小程序之前，我解释下去年公开课提出的一个理念。去年公开课，我提出一个理念，很多人看完不太理解。我当时说，一个好的工具或软件应该是让用户用完即走的。很多业内人士笑话我们，因为微信有足够大的用户和黏性，能够这样说。对于很多产品，怎么样让用户不走，黏住用户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看来，有个很简单的逻辑可以推演出这个结果。任何工具都是高效率地帮助用户完成它的任务，微信也是，最高效的方式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一旦用户完成他的任务，就应该去做别的事情，不应该停留在产品里。这就是用完即走的含义。
有次在对毕业生的培训里，有个人问我，微信的战略是什么？我说，微信是一个工具，应该想如何做好这个工具。我的一些同事不太理解，它仅仅是一个工具吗？他们不觉得微信是个工具，而是一个平台。
但我不是这么想的，微信是个工具，这是个非常宏大的目标。从原始人进化到智能人的就是因为我们会制造工具，但是工具有好坏之分，我们希望做一款好的工具但是难度非常大。如果要做一个平台，我会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个理念会贯穿在每个产品里面。
最近外界，包括腾讯的联合创始人Tony跟我们说，微信团队保持了很克制的心态来做事情。很多人也认为，我们在微信这样一个产品里很克制。其实当时听到这样的评论有点惊讶，因为”克制”这个词从来没有在我脑袋里出现过。如果做一件事情都要克制的话，这是一种自我压制行为。但我并不认为做这些决定的时候自我压制或自我切割掉一些东西。相反，我们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合理性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有时候舍弃不是很克制，我们少做一点，是因为很多事情我们做不好，很多决定一开头就是错的，行不通的，如果硬要做是不合理的，而不是基于克制的目的做。我们希望在微信或微信相关的产品里，希望展现的是对用户有价值，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用完即走会用在微信的方方面面，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用户缩短时间，而不是用无谓的功能消耗它的时间。用户在微信里消耗的时间很多，这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用户在微信耗费多少时间，取决于他们要花多少时间处理事情。
很多同事也在问，春节我们会有怎样的红包活动。我在内部经常说，微信作为工具，不应该有太多节日性的运营活动，因为工具是日常使用的，而不应该在节日才有所活动。我们做摇一摇红包，是带动更多的人进入微信红包。今年我们不一定要做类似的活动，微信摇红包使命已经完成了。希望同事有更多时间在春节陪陪家人。
还有个问题是，微信如何帮助用户做决定。对于微信平台，甚至没有一个中心化入口告诉用户，你应该订什么样的内容。在少量用户看来，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做任何产品都要有所取舍，我们更多是遵循产品理念做我们的产品。这就是我们对用完即走的产品理念。
「什么是小程序？」
现在切入到我们的主题，分享下我对小程序的理解和想法。
刚刚那张照片中小程序启动时，当时还没有想好名字，也没有给小程序一个完整的定义，只是觉得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第一次还没做成就把公布出来，希望给团队更大的压力，既然我们宣布了，一定要做好。一年里我们做了很多次的碰撞和思考，小程序慢慢地找到了它的定位，具体到底应该是怎样的。之前只是做了小程序内测，没有对外解释过，小程序到底是什么，该怎样使用。我们是怎样看待小程序的？
我也很兴奋在这个时间讲述小程序的故事。对我经历比较了解的人都知道，我自认是个程序员，过去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程序，那段经历很宝贵。用一种程序的语言，铸造一个完全虚拟化的世界出来。很多程序员有一个梦想，除了写程序，能不能写一个运行程序的程序。通常这是操作系统。但我不认为我们有能力做一个操作系统，但是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运行程序的程序。今天就是怀着这样一种情绪。
先回顾下PC发展历程。从最早的Dos到不能联网的Windows，我都经历过。互联网有个特别伟大的发明，就是3w协议，互联网出现了大量的网站，可以被大量的人访问，我们可以通过网站提供服务。在PC互联网时代，我们用的最多的工具是浏览器，访问大部分服务是浏览器网站提供的服务。
移动时代，对电脑使用发生了变化。上代的人因为输入法是没办法用PC的，智能手机解决了这个问题。它让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互联网，人们访问服务的方式，通过PC端过渡到移动形态。
移动之后，大家会使用什么方式访问网络，或者通过怎样的设备？这可能会很难想。我个人浮现的，可能是眼镜这样的设备，当它变得非常智能化后，屏幕非常大，十年后，可以把非常大的屏幕投放到我们的视网膜，我们就带着这样一个眼镜。这里面是什么样的系统在运行？
我想的是，这里面的眼镜使用系统肯定跟现在是不一样的，不需要安装应用程序，更多是我的眼睛看到哪里，应用程序就在那里。我在房间里看到一盏灯，想打开或关闭，当我通过智能眼镜看到它时候，会出现一个虚拟开关，甚至可以通过眼镜控制，这个开关是出现在一个实物上的应用程序。
在这样一个虚拟未来的眼镜里，应用程序是个完全不同的形态，是真正的所见即所得。我们看到任何具体的事物，就包含了它的信息和处理。
这是我对未来应用程序的一种形态希望。也就是在未来应用程序的这样一种形态里，我所认为的应用形态是一种无处不在，又能随时访问。
小程序在内测时，我给公关写了一段文字，什么是小程序。我当时写的是，小程序是一个不需要下载安装就可使用的应用，它实现了应用触手可及的梦想，用户扫一扫或者搜一下即可打开应用。也体现了用完即走的理念，用户不用关心是否安装太多应用的问题。应用将无处不在，随时可用，但又无需安装卸载。
当然，未来是不是智能眼镜式的我也不确定，只是应用程序会带来很大的不同。智能手机本质不只是一台可以移动的设备。我曾经写了一段话，手机是人肢体的延伸。PC不是。就像我只有两只手，手机是我的第三只手，或者延伸，可以帮我触达一个更大的世界。
我们对于手可以触达的周边是能感知到，这也是手机应用更丰富的原因。PC你没办法扫二维码，这是手机不同于PC真正的含义。智能眼镜时代，也会出现很大不同。所见即所得。跟我们现在触摸才能得到信息不同，是一种更加高级的方式。
关于小程序，第一是无需安装，这对于现在程序是很大的突破。windows很大的功能是程序管理，看哪些程序占了多大空间，哪些容易出问题。智能手机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轻量化了，但还是需要下载安装，才能使用。这是非常繁琐的过程。可能很多用户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安装程序？小程序就是无需安装，这是最基础的特性。
第二，触手可及。20年前我看过一本书，比尔盖茨提出信息唾手可得，从这点上我很佩服他，互联网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就写了这样一本书。每当我想到的时候觉得很欣慰，很多年后我们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信息唾手可得。PC时代很难做到信息就在指边。
当我们手边拿到智能手机的时候，应该很容易得到，我们获取的方式可能不如智能眼镜那么智能，但是可以通过摄像头扫描等方式获得。比如我直接扫一盏灯，就可以直接启动它。类似在博物馆的场景，用户可以在不同的内容前面，就可以获知当前物体背后的信息。对小程序来说，用手扫一下就能启动。
第三，用完即走。在一个餐馆点餐，不需要下载他们的程序，扫下二维码就能做排队点餐，吃完不需要卸载，当它不存在就可以了。
第四，我访问过他的服务，不需要卸载管理。
通过这四个点，小程序有不同于过去app，的概念，它是一种更灵活的组织形态。大家可能知道了，小程序是一种比现有app更加灵活，更加唾手可得的形态。但是我们为什么需要小程序？
我们当时做的时候，并没有要改变应用模式的存在模式。相反，我们肯定是要满足一种特定的需求，这种需求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只是要变化下app存在的方式。
在没有互联网的PC时代，企业很难通过互联网提供服务。互联网改变了这样一个局面。任何企业都能建立自己的网站，可以把自己的服务放在网上，任何人都能访问到。PC互联网里，改变的并不是有更多服务出现，而是更多网站出现了。
当移动互联网出现，通过网站提供服务的企业想，我们是不是做一个手机端的app提供服务。去推荐用户下载，但是现状并不是这些企业想像的那样，用户获得了一个更便利的使用方式，也是更难的使用方式。
用户每天只愿意用几个app，而不是用更多的app。这跟PC很不一样，可以从一个网站跳到另一个网站。移动端大家打开浏览器的频率越来越低。移动对于企业提出了很大的问题，很多企业发现，他们在智能手机时代，不如在PC时代通过一个网站提供所有的服务，搬到线上。这也是公众号出来后，很多企业觉得，这是一个比网站更好的方式向用户提供服务。
但是公众号也有缺陷，它要把精力放在更多用户订阅，把消息推送给来餐馆的人。公众号变成了一个客服和消息推送器。一个网站不能推送给用户，不会骚扰到用户，但是又能让需要服务的人很容易触及到。这样一个载体有很强的需求，是市场空白。
小程序存在的位置在哪里？如果对于这么多企业来说，如果要把他们服务线上化，里面有很多机会存在。
前段时间我去深圳机场，很多广告牌有个很有趣的现象，80%都有二维码，是微信公众号的二维码。PC时代上面会印网站地址，是标配。这让我很高兴。现在公众号的二维码取代了网址成为广告牌的标配。
但让我不太高兴的是，成为他的订阅用户，要收到他push的消息。一个广告牌不太应该在下面贴上用来订阅的号，而应该是立即展现服务的链接，是类似于一个小程序的形态，可以体验你的服务，或者了解这个广告背后的信息。这个使命应该小程序去实现。
2012年5月23日，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PC互联网的入口在搜索框，移动互联网的入口在二维码。
当时公众号还没有发布，之所以这样想是我们在构思这样一种东西。PC时代我们通过网站获取服务，所以搜索框在当时特别重要。智能手机时代，我们要获取服务，更多地是与线下有关。目前手机技术，通过扫二维码是最好的方式，并且获取服务。
二维码在微信里的重要性一直很高，扫一扫是非常基础的功能，是触达周边最基础的方式。本质上，我们希望用户在智能手机里快捷地体验到服务，同时它的麻烦程度没有网站那么复杂，也没有下载app那么麻烦。
「关于小程序问答」
我们只是灰度了小程序的开发接口。很多人会关心，小程序在微信哪里，怎样使用，大家做小程序该往哪里做？
一，小程序的入口在哪里？
其实微信是没有入口的。很多人说，小程序要推出了，我们应该第一波上去，获得流量红利，很遗憾让你们失望了。公众号在里面也是没有入口的。如果一个用户没有订阅过，是没有公众号入口的。小程序也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运行过小程序，也是找不到这样一个入口的。这对于之前提到的一些产品理念有点相关，去中心化。微信里，你看不到中心化入口，比如分列、推荐这些功能存在。我们的入口不是微信，而是二维码。
可以想象一下，未来的小程序，用户更多是从哪里启动。我们希望更多来自扫二维码。前不久跟合作伙伴的公司聊，他们希望知道小程序的发布时间，因为他们提出一个场景很切合，汽车票没有电子化，大家去汽车站买票，再去坐车。他们希望小程序解决这个问题。在汽车站立一个二维码，这样可以不存在售票大厅的问题了。类似的想法很多。
至少在前期，我们会更多鼓励小程序以二维码的形式出现在更多地方，就像公众号早期一样。
二，小程序会不会有个类似商店的地方下载？
其实是不会有的。我们没有下载过程，所以不存在。我想在里面浏览，查找小程序，这是另外一回事。我们不存在小程序商店，也没想做app分发，一开始就没想，也不会做小程序的分类排行推荐。
关于推荐大家可能会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把用户感兴趣的号推荐给大家？我们从来不会做。在微信里，我们曾经考虑过机器推荐和一个人的社交推荐的差异。朋友圈是一个社交推荐，看到很多文章，你的朋友起了推荐器的作用，系统可能没有朋友做的好。系统只会强化你的偏好，不断学习你的历史。我们不会因为你使用了一款学英语的小程序，就不停地推荐给你学英语的。
三，小程序有没有订阅的关系？
公众号会收到更多的订户，通过这个判断它的价值。小程序没有粉丝，只有访问量，因为粉丝并不意味着访问。PC时代，你想访问这个网站，并不需要成为这个网站的粉丝。对于小程序来说也是这样，只是访问关系，而不是粉丝关系。跟公众号是截然不同的。
四，小程序能不能推送消息？
答案是不能。因为如果小程序如果能推送消息，意味着你访问的每个网站都能推送消息，你会崩溃掉。我们会提供有限的触达能力，网站可能会发邮件，当你在小程序主动确认了需要获取后续通知，可以获取后续的信息。这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做了很严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五，小程序能不能分享？
肯定不能分享到朋友圈，但是小程序可以分享到聊天和群，这是有非常大的想象空间的。内部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刚开始的形态是非常简陋的，只是通过群做了小程序传播，小程序的分享不仅仅是这样，更多是希望带来一种新的协作方式。一个投票的小程序分享到群的时候，很快就能启动，能看到其他人的投票，是带有每个人的登录状态的，是同一个小程序的任务。基于这个想法，可能会存在很多协作式的小程序。
我们还提出了小程序页的概念，比如一个股票的小程序，我打开的是一个页面，分享出去的，可能是这一页面。我希望分享出去的是，一个当前活的信息，而不是要大家重新运行这个程序。而且在未来更希望的是，分享到群里的这页信息是活的，群里的人不需要点击就能看到。这个形态还没有实现，但是我个人非常期待。
六，小程序能不能做游戏？
现在并不能。
七，小程序能不能被搜到？
很多人说我们早点做小程序，就能很好地利用前期的流量，很遗憾。我们不希望小程序是通过流量分发的模式，而是通过用户触达方式。我们会极力限制搜索的能力，避免被滥用。我们会提供比较有限的搜索能力。
八，小程序和公众号的关系是什么？
小程序和公众号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一种很独立的关系。更多小程序和公众号是一个企业开发的，可能有某种关联。目前提供的是，在公众号里可以看到同一个企业还做了哪些小程序。同时你能看到做这个小程序的企业还做了哪些公众号。
九，既然小程序会突出线下二维码，小程序里会不会对线下店有提示？
附近的小程序存在是指附近提供服务的店也有小程序，可以打开使用，这是很有可能的。
十，小程序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用？
昨天我跟团队才匆匆忙忙定出一个时间，我们希望1月9日可以被用户使用，也希望更多企业把他们的服务变成小程序的形态提供给用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