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狙击”的资金池
近期，中国基金业协会对中信信诚的一纸罚单，将基金子公司这一“万能神器”再度置于舆论焦点。据悉，中信信诚因违规开展资金池业务且规模较大，被暂停备案6个月的纪律处分，并责令中信信诚对有关资产管理计划进行清理和整改。
业内人士介绍，所谓“资金池”产品，在资产管理实务中，通常是指在资金端具有开放赎回设计、申购资金与资金运用方向存在期限错配的集合类资产管理产品。资金池产品的典型特点是期限错配，由于其所投资的非标准化资产缺乏公开市场和流动性，投资者赎回时非标准化资产无法精确定价，赎回权益无对应投资，因此资金池业务具有银行负债业务的特征，存在风险隐蔽和滞后的情况，只要不到最后期限，所有风险都是滞后表现。
中国基金业协会强调，违规开展资金池业务，违背了资产管理业务的本质，极易形成投资者刚性兑付预期，滑向庞氏骗局，金融风险潜藏期长，一旦爆发，就会给投资者造成重大损失，危害性极大。中国证监会和协会严禁证券投资基金行业开展资金池业务，多次明令禁止，今后将继续按照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对违规资金池业务进行甄别，对涉及机构从严处理，对资金池业务进行全面清理，不留死角。
中国证券报记者了解到，早在2014年，中国证监会就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基金管理公司及其子公司从事特定客户资产管理业务风险管理的通知》，禁止开展资金池业务。2015年3月，《证券期货经营机构落实资产管理业务“八条底线”禁止行为细则》又进一步明确不得开展资金池业务，资产管理计划投资非标资产时不得存在以下情形：其一是不同资产管理计划进行混同运作，资金与资产无法明确对应；其二是资产管理计划未单独建账、独立核算，多个资管计划合并编制一张资产负债表或估值表；其三是资产管理计划在开放申购、赎回或滚动发行时未进行合理估值，脱离对应资产的实际收益率进行分离定价。
然而，目前情况显示，一些基金子公司的资金池业务并没有因为上述文件而及时“刹车”。某基金子公司业务部门负责人坦言，对于资管机构而言，开展资金池业务有着丰厚的利润。资金池业务中，资金端往往是成本较低的短期资金，资产端则配置相当比例的收益较高的非标资产，资管机构由此获得的利差远比非资金池业务高。他进一步举例：“像目前这种行情，资金端的价格给到4%，资产端对接评级为2A的地方融资平台非标债权，按照7%的融资价格算，只要多写几个资管计划合同，让资金在几个资管计划中来回倒，就能赚到3%的利差。”
该人士也坦言，基金子公司行业中开展资金池业务的公司其实并不多。由于资金池业务管理难度大，加之目前这种市场环境，所以对于基金子公司而言，除非是主动管理业务做得特别好，不然就主要看股东背景。“大股东是银行、信托这类机构，而且能给你兜得住底，你才敢做。”
监管加强
事实上，基金子公司由于设立门槛较低，展业范围较广，监管较为宽松，因此被称为“万能神器”。凭借着种种便利，基金子公司资管规模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狂飙突进。根据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提供的数据，截至2016年一季度末，基金子公司的业务规模达到9.84万亿元。这一数据相比2015年底增长了14.81%，相比2014年底的3.74万亿元，增长了163.1%。
“基金子公司跑得太快了。”某大型公募基金公司总经理坦言，如果对基金子公司管理不好，有可能会长出很多“小怪物”。之所以说“小”，是因为没有资本约束；而没有资本约束，谁也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子。这位总经理进一步表示，原来各基金公司的看家本领在二级市场，但在基金子公司领域，由于多为非标业务，加之子公司成立时间短，缺乏充足的人才储备和管理能力，在经济下行、金融风险不断暴露的当下，要警惕基金子公司成为银行和信托的“接盘者”。记者了解到，实际上，一些基金子公司已经被信托业内人士戏称为“接盘侠”。
不过，去年10月监管机构就已开始收紧基金子公司业务。当时，随着市场查配资业务，银河基金等部分公募基金及其子公司曾因在监管层的场外配资检查中存在问题而被采取行政监管措施。去年以来，管理层对基金子公司的监管更为重视。多位公募基金人士向记者透露，基金子公司已经成为2016年的监管重点对象。
中国证券报记者获悉，新的基金子公司申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根据证监会5月6日的公示，对于特定客户资产管理业务的基金子公司申请，最近的一次答复是2月18日给创金合信基金公司的反馈意见，而该公司的子公司申请提交于去年11月20日。目前在等待名单上的基金公司有西部利得、嘉合基金、泰达宏利、创金合信、九泰基金、华商基金和泓德基金。其中西部利得基金于去年7月23日提交申请材料，到目前仍然没有获批。
业内人士透露，未来可能提高新基金子公司的设立门槛。此前，对基金子公司并没有注册资本金的要求，部分次新基金公司的子公司注册资本仅有2000万元。但是未来这一门槛将提高。数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证监会已经在内部征求意见，将对子公司设立向信托和券商看齐的风险调控指标。除了提高公司设立门槛，还有意将业务规模与净资本挂钩。
行业自律组织也一直在监控基金子公司的业务。某基金子公司督察长向记者透露，目前基金业协会每月都要求上报专户数据，要素包括：管理人、托管人、产品是否分级、产品规模、期限、资金来源、收益情况、收入情况、投资标的、涉诉情况等。近期，基金业协会查处中信信诚资金池事件，或有可能就是这样月度监测的结果。
从去年开始，基金业协会相继查处了多起子公司违规事件，这令部分基金子公司也开始自查。某基金子公司透露，其私募通道业务也在收缩。“以往我们在规模、单只股票投资比例、投资限制等方面的要求都比较松。”该公司总经理透露，“但是现在这些要求都有所收紧，所有的风控和交易必须走我们的系统。”该人士透露，许多合作的私募因此而抱怨，但是为了不让责任落在子公司身上，“这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有助转型
前述大型公募基金总经理认为，基金子公司缺乏净资本约束的现状有可能会改善。在他看来，适当提高注册资本有助于提高基金子公司的风险抵御能力，有助于行业的长远发展。某资产规模近3000万元的基金子公司总经理向记者透露，将业务规模与净资本挂钩，意在倒逼基金子公司减少通道类业务。“通道业务的管理费仅为万分之几，主动管理型业务则能达到千分之几。为了能让单位净资本产生的利润更高，子公司肯定会选择更多开展主动管理型业务。”
事实上，基金子公司是通道业务最重要的参与者。在基金子公司诞生以前，通道业务几乎为信托公司所垄断，但随着基金子公司数量的增多，通道业务领域竞争更加激烈，一些基金子公司的报价甚至已经低至万分之三，而信托公司由于净资本约束、缴纳信托业保障基金等原因，成本无法与基金子公司竞争，因此大量通道业务转移至基金子公司。就目前而言，虽然基金子公司一直在寻求转型，但是过程艰难缓慢，通道类业务仍然是基金子公司的主要业务。基金业协会的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底，20家基金子公司的规模达8.57万亿元，其中主动管理型产品的规模为3.2万亿元，相比于2014年底的1.51万亿元，翻了一倍多，但是在整体规模占比中却下降了3个百分点。“虽然已经发展几年了，但是目前大部分子公司的业务都是通道业务，有主动管理能力的特别少。”上述子公司总经理介绍。
一些业内人士认为，随着新的监管收紧，基金子公司的规模扩张不仅将有所停滞，而且会有比较大的萎缩。在前述大型公募基金总经理看来，这并非坏事。“就像公募基金行业，经过了2005年至2006年的快速发展后，也在2007年前后进入了整固期。而经过4年多的整固后，随着余额宝等各种新产品的问世，基金行业又有了新的发展”。记者 曹乘瑜 刘夏村
